悄悄

（嘉瑞）成人之夜

*对不起，太想搞点背德伪父子了🙏🏻

　　管家厉声呵斥着想要靠近马车乞讨的小乞丐。

　　闹出的动静不小，马车的帘子被人撩开，里面坐着的是位银色长发的少年，头发规规矩矩的在脑后扎成一个低马尾，用来束头发的绑带虽不复杂，但在阳光下会泛着柔和的光，这个材质和他身上的衬衫是一样的。配合上他过白的皮肤，全身上下都是干净的浅色，不由得让人联想到某种圣洁的事物。

　　这是圣空星家族的小少爷。圣空星家的继承人有多重视这位小少爷，城邦里早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正值经济萧条时期，街上流浪的小乞丐多了不少，平时自然是不敢有到华贵的马车前去乞讨的，不过特殊时期，生存压力所迫，偶尔也有胆子大的。

　　认出是圣空星家的马车，就算是胆子大的此刻也犯怵。

　　格瑞拦住了管家呵斥小乞丐的动作，从胸前解下一枚胸针递给了小乞丐。

　　管家面露难色，格瑞还是不为所动，这是嘉德罗斯给他的礼物。嘉德罗斯，圣空星的继承人，也是他的养父，像这样的礼物他倒是不缺。不过是少了一枚胸针罢了，格瑞抚平了胸前衣服的褶皱，开始闭目养神。作为圣空星家族的一员需要学会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的日常行程几乎是没有空缺的。

　　马车没再多停，径直朝圣空星庄园驶去。

　　回去刚好赶上晚饭，格瑞去房间换衣服撞见嘉德罗斯在客厅看报纸。

　　“先生。”格瑞跟他打招呼。

　　嘉德罗斯的目光在格瑞全身上下飞快的游走了一遍，最后在他胸前多停留了一小会，就继续把目光转移到报纸上，淡淡地应了一声。

　　换好衣服后嘉德罗斯已经在餐厅等他开饭了。平常庄园里除了佣人也只有嘉德罗斯和格瑞两个人，自然吃饭时餐厅里也只有他们两个。

　　其他时间格瑞忙着进行各种各样的课程，嘉德罗斯有一堆家族琐事和商业事务要处理，饭桌上的时间是这对养父子不可多得的相处时光。

　　格瑞是嘉德罗斯在二十岁时一个雨夜带回来的，当时只有六岁，除了嘉德罗斯和格瑞本人以外没人知道格瑞的身世。

　　圣空星家族是古老贵族家族，传承至今早就积累了富可敌国的财产，更是在城邦中有不可撼动的位置。得以屹立不倒的就是依靠着每一位优秀的继承人，倘若要将圣空星家族古往今来浩如烟海的人才比作明星，嘉德罗斯绝对是最耀眼，也是让人最难以触及的那一颗。

　　他太强大也太让人捉摸不透了，他不对任何事物表现出兴趣，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最优方案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任何感情因素都不曾干扰他的判断，仿佛一台人造的冷血机器，时时刻刻都进行着精确的计算，以便在最合适的时机选择最合适的方案。

　　不过，这一切都在带回格瑞以后有所改变。在格瑞13岁之前，无论何时何地嘉德罗斯一出场身边总会有他，在这个冷脸的金发男人目光所能扫视到的范围里，所有人都会被那种俯瞰众生的傲慢，还有作为食物链顶端的捕猎者带着腥风血雨的杀伐之气逼迫到躲闪目光。只有看向自己牵着的小男孩时，他才会收敛自己的不耐烦，把一切自己觉得好看的东西当做礼物送给自己年幼的养子。他无懈可击的冷血外壳终于裂开一点缝隙，让人能窥探到里面感情的流动。

　　“吃饭吧。”嘉德罗斯目视格瑞落座，拿起了刀叉，之前在格瑞胸前多余的停留仿佛一段不存在的插曲。

　　稍稍用力荷包蛋尚未凝固的蛋液就一涌而出，开膛破肚的血腥记忆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脑中，格瑞有点走神。

　　“不合胃口？”嘉德罗斯问了一句。

　　格瑞轻轻摇了摇头，重新动起刀叉。

　　血腥的场面他见多了，嘉德罗斯当年带着他见过的比今天课程上更血腥的场面只多不少。格瑞的枪法也是嘉德罗斯手把手教的，从组装、填装弹药、扣保险栓、到瞄准、扣动扳机、如何抵消后坐力一件一件事无巨细。他会开枪的那一天起，跪在嘉德罗斯脚下的叛徒就交由他处理，一开始会打偏，一枪没打中要害，叛徒会在地下翻滚嗷嚎很久，还有站起来想跑掉的，权当移动靶子来练习了。

　　除了刚刚那两句话，谁也没再多言，格瑞少言寡语，嘉德罗斯亦不是话多的人，晚饭就这样沉默着吃完了。

　　“今天都做什么？”嘉德罗斯拿起刀叉旁的餐巾擦手。

　　格瑞一一将课程报备。

　　嘉德罗斯点了点头，让他明天跟着自己去拍卖会，说完以后就先行离开了。格瑞独自坐了一会也回到自己房间。

　　对这对养父子而言，言语交流并不是什么必要的活动，长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们能够读懂对方的不言之意。

　　入夜，格瑞闭上眼睛，但迟迟没能入睡。他第无数次想到：自己果然还是没办法成为像嘉德罗斯那样的人。

　　第二天的课程安排如约而至，为了晚上的拍卖会，晚饭稍微提前了一点。入会的衣服由嘉德罗斯给格瑞选，这是嘉德罗斯养成的一个新爱好，格瑞喜欢简单的样式，嘉德罗斯偏爱给他挑选复杂的巴洛克风，但值得一提的是嘉德罗斯的眼光不错，虽然服饰繁琐重工但不会造成元素堆积，只会把他的养子打扮得更加好看。

　　拍卖会的大厅里极致了人间的奢华，上到玛瑙琉璃镶嵌的吊顶，下到金丝镶绣的地毯，繁杂的花纹缠绕，即使光线昏暗依旧会看见镶嵌装饰的宝石闪闪发光。

　　嘉德罗斯的出现让人群寂静持续到他走进圣空星的专属包间，刚一由仆从关上门，有关嘉德罗斯今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开始了各种各样的猜测。

　　好在没有持续太久，拍卖的商品就被摆了上来。嘉德罗斯看上去兴致缺缺，不过这倒是他的常态，能让嘉德罗斯感兴趣的东西世间少有，他丰富和充沛的知识储备量，还有过人的头脑都让他难以对其他事物再产生好奇和探索欲。

　　格瑞明白嘉德罗斯今天要来必然是为了什么东西而来，浪费时间的事他从来不做。这么想着，格瑞用余光一直观察着嘉德罗斯，果然等到了嘉德罗斯慢慢改变神色，底下刚刚进行了一轮激烈的竞争，像是感觉到了格瑞的余光，嘉德罗斯偏过头来问了一句：“喜欢吗？”

　　格瑞还没摇头，嘉德罗斯抬手叫人加到一个令人膛目结舌的价格，说给格瑞当礼物。

　　好了，这下连不喜欢也不能说了。

　　干完这件事，嘉德罗斯依旧是一副等待着什么的模样，格瑞心中的疑惑更甚，像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下一件拍卖品的遮布一掀开，台下此起彼伏的惊呼，把格瑞的心跳推到了最大。

　　“这颗紫宝石，是已经消亡的守望家族的传家宝。”拍卖师介绍着这件世间少有的奇宝，而格瑞耳旁轰鸣，他控制不住的站了起来。

　　嘉德罗斯对格瑞的反常视若无睹，再次出了一个天价，没人有能力跟嘉德罗斯竞价，也没人有胆量抢嘉德罗斯想要的东西。

　　拍卖师成交的锤子重重敲下，格瑞重新跌坐回去。好在是在包间，没人能看见格瑞的失态，格瑞盯着那颗紫宝石被圣空星家的仆从接走，一直到眼眶染上了红色，嘉德罗斯无声的牵过格瑞的手，就像他小时候无数次跟着嘉德罗斯，嘉德罗斯都会稳稳的握紧他的手。

　　“你知道……”

　　“我有不知道的事吗。”嘉德罗斯打断格瑞想说的话，从第一眼看见被追杀的那个小孩开始，他就知道格瑞是守望家族唯一存活下来的孩子，但他不在乎。

　　他嘉德罗斯所要在意的事情只是怎样做最合自己的心意，其他的事情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反正他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带着拍下的两件商品，圣空星家的马车回到庄园。嘉德罗斯满不在乎的让人把东西送到格瑞房间里，仿佛刚刚的一掷千金只是撒了一把沙子。

　　格瑞回到房间里，妥善把那两件东西收好，在自己床前看见了前几天随手交给那个小乞丐的胸针。

　　他一言不发地攥紧那枚胸针，他知道嘉德罗斯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但那是……

　　格瑞步履匆匆的来到嘉德罗斯的房门前，胸腔剧烈的起伏着，他已经要被那句话憋疯了，可嘉德罗斯的房门敞开着，仿佛就是为了迎接格瑞。

　　“为什么。”格瑞想问太多为什么了。

　　为什么知道他是谁还要收养他，为什么手把手教他开枪，为什么把什么都给他，又为什么不允许他对这些东西做出决断。

　　嘉德罗斯放下手里写的回信，走近格瑞，把手放在他颤抖地肩膀上，顺着脊椎往下摸索，他了解这具身体的生长，了解他的孩子是怎样如同嫩绿的新芽一点点开枝散叶长成小树的，如今他已经身姿挺拔，快要成人，嘉德罗斯顺着一节一节的骨节往下，仿佛是检查他的生长状况。

　　“你给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乞丐巨额财富，有没有想过在把他往火坑上推，那不是他所能承受的财力。”嘉德罗斯感觉到格瑞因为他的动作慢慢松弛下紧绷的神经，像找到依靠的幼鸟把头靠在他宽阔的胸膛前。

　　那他自己呢，他自己何尝不是被嘉德罗斯给予他所不能匹配的东西，他知道嘉德罗斯把自己仅有的耐心都给了自己，他知道嘉德罗斯对自己倾注的远比所有东西加起来都多，他也是被嘉德罗斯推到台前成为了众矢之众吗？

　　嘉德罗斯轻轻揽住他，继续说着：“我找到他时，他被其他强壮一点的乞丐围住，我拿其他东西换了这枚胸针，顺手帮他解了围，我知道你不想他因为你遭来横祸，才去找他换回来的。”

　　“对不起……”格瑞小声说了一句。

　　嘉德罗斯勾起嘴角，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捏好被角，就像以前为他做过的无数次一样。

　　在嘉德罗斯重新去写完那封回信之前，他最后对格瑞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把你变成众矢之众，变成了我的弱点，但我始终把你放在离我最近的地方，那么我就会像保护我的心脏那样保护你。”

　　格瑞闭上眼睛，他没办法成为像嘉德罗斯那样的人。但那又如何，嘉德罗斯从没说过要他成为什么，他让他暂且在自己的羽翼下长大，他是他的孩子，他会长大成人，从弱点变成嘉德罗斯坚不可摧的一部分。他站在里嘉德罗斯最近的地方，那么理应成为枷锁和牵挂。